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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給茅山的幾個餿點子
程尊平：南京《鄉土》雜誌社
“秦漢神仙府，梁唐宰相家”，這副對聯高度概括了茅山這中國道家“第八洞天，第一福地”的悠久歷史。繼西漢時期的茅氏三兄弟在此修真後，歷代的大德高道陸續慕名而至，具有出世思想的賢官逸民也紛紛入山隱居，他們在此精研道經，潛心道學，為創建、延續、發展和繁榮我國的道教事業，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在梁、唐、宋三朝的最鼎盛時期，茅山道士甚至對整個國家的政治、經濟和文化，都產生過重大的影響。 在中國的近代史、現代史和當代史上，茅山也曾不幸慘遭太平天國戰爭、日寇侵華戰爭和“文化大革命”三次巨大浩劫。到了“文革”動亂結束時，茅山原有的“三宮七十二茅庵”已蕩然無存，殘存的一小部分建築也壁塌牆倒，鳥飛鼠竄，讓人痛心不已。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黨的宗教政策在茅山得到了全面貫徹落實。茅山的新老道士們克服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困難，全面救治三大浩劫遺留下來的嚴重的創傷，使今天的茅山又煥發了勃勃生機，呈現出歷史上罕見的繁榮景象。 但是，和全國所有的宗教名山一樣，茅山在日愈昌盛的同時，也面臨著一些層次的問題。 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茅山香客的隊伍有可能逐漸萎縮 在我國，自古就有“百年師太不絕後”之後，意思是出家人雖然不是世代相傳的，但是他們的繼承人卻永遠綿綿不絕。直到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我們也有理由相信，在今後相當漫長的的一個歷史時期內，不論社會面臨如何的變革，不論科學技術怎樣的騰飛，不論人們的思想觀念怎樣的更新，但茅山的道教、茅山的道士和茅山道教徒，都不可能忽然消亡。 茅山的宮觀可以在原有的基礎上繼續進行修復和擴建，茅山的道士也可以在原有人員的基礎上進行適當的增添。不過，茅山的信徒要想在現有的基礎上得到發展和壯大，卻並非易事。 儘管從古到今都有大批的人流湧向茅山，儘管如今茅山道院的香火空前興旺，但是我們必須清楚地認識到，過去的人流是以香客為主的，而現在的人流則是以旅遊者為主的，兩者之間有著不太為常人所注意的本質區別。香客朝山，是出自對茅山神靈的敬仰、對茅山道士的崇拜；而遊客來游，則是出自對茅山人文景觀的熱愛。儘管有些旅遊者上山后也會和香客一樣，燒香、磕頭、捐錢，但他們往往只是來去匆匆的過客，而不大可能成為常客。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更多的旅遊者是把茅山道院和茅山道士作為“珍稀文物”來欣賞的。 現有的茅山香客，以茅山周邊城市和鄉村的老齡人居多。他們飽受過戰亂或“文革”動亂之苦，非常渴望冥冥中的神靈能保佑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家庭幸福。但他們的文化層次普遍偏低，有的人甚至連佛教與道教的區別也弄不清楚。隨著時間的前移和城鄉宗教場所的增多，茅山香客的隊伍將不再會擴大，相反還有可能逐漸萎縮。 過去，茅山的香客大都是在群眾中自發地產生的，而今後，茅山的信徒則需要在城鄉的中青年間努力培養了。現在的中青年成長在“文革”之中或“文革”之後，普遍不瞭解道教的基本教義，往往只是從港臺的影視劇裏才知道其中的一鱗半爪。而這些影視劇多半是為了觀眾收視率，隨心所欲地虛構出來的。在銀屏上，道士們或是為了新恩舊怨終日在江湖上打打殺殺的武夫，或是舉止怪異、能呼風喚雨的高人。要想讓當代的中青年徹底扭轉對茅山道士的看法，要想讓他們能夠瞭解茅山道教的博大精深，遠非一朝一夕之事。 二十一世紀的中國，將進一步走上民主與法制的規道，社會秩序必然更加良好，人民群眾的科學文化程度必然進一步有所提高，人們的思想必然更加活躍。相反，大家對宗教的追求，卻不再會像前人那麼普遍和執著。另外。現代中青年由於受西方文化的長期影響。首選的宗教往往是基督教，而不是道教。對時刻以弘揚道教為己任的茅山道士來說，如何能爭取到自己的信徒，將是個不小的難題。
培養大德高道是茅山道院的當務之急
談到宗教信仰，我認為首先是對宗教界人士的崇拜。一個人如果根本就不崇拜道士，那麼他也很難崇拜道教。因此，要想讓人們成為茅山的信徒，茅山首先要培養出一個或一批大德高道來。 回顧茅山道教的興盛史，我們可以看出，它其實就是一部大德高道的成長史和發展史。 漢時，三茅祖師在茅山采藥煉丹，救世濟民，才使茅山名聞遐邇；晉時，道家楊羲與許謐，以扶乩而得天書的方法創立了上清派，並奉三茅為祖師，才使茅山道教有了新的生機；陸修靜、孫游岳、陶弘景三代師徒先後以發掘和整理上清道經的形式發展了上清道派，使之在國內產生重大影響，這才奠定了茅山在中國道教史上的正宗地位；唐初的王遠知、宋時的劉混康在有功於朝廷後，堅辭皇上挽留，執意回茅山修道，這才使茅山名滿天下；清初的笪重光、民國末年的康有為，先後入茅山隱居，給茅山帶來了盛名；抗戰之初，乾元觀的道長惠心白因暗助新四軍抗日而為國捐軀，使得茅山更顯巍峨；建國後，茅山道院的黎遇航道長入京任中國道協秘書長、會長之職，則給茅山帶來了極大的榮譽……綜上所述，茅山的每次振興，都離不開大德高道有意或無意的推波助瀾。 當今，我國正處在從計劃經濟社會向商品經濟社會的轉型期，人們對遠大的理想已越來越淡漠，對金錢的渴望卻越來越強烈。這種世俗觀念，也不可避免地會在茅山道士的心目中產生陰影。 在信徒的眼裏，大德高道就是神仙的化身。人們往往習慣用大德高道的標準來衡量每一個普通的道士。大家通常認為，道士既然已經出了家，舉止就不能和俗人一樣。因此，每一位道士切忌忽視自己的日常形象，否則會因為自己的小小不慎，直接影響到整個中國道教的聲譽。 一個普通的道士，要想成為大德高道，必須從各方面提高自己的素質。他的道德、情操、修養、知識等，都必須無懈可擊，否則一切就無從談起。 茅山只有出現大德高道，才能真正具備振興的條件。這看來相當困難，但是，既然茅山在封建社會都能產生大德高道，在社會主義社會，我們更沒有理由悲觀。相對來說，當今的茅山道士。素質普遍要比歷史上的某些同行高出了許多，他們不再是混飯吃的文盲或半文盲，多是有文化、有理想、有抱負的青年，世俗之心相對淡伯，其中不乏有志修煉成大德高道之士。只要道院注意發現、培養和深造，相信他們的出現，只是或早或遲的時間問題。
努力使弘道的宣傳工作達到最佳效果
儘管道教是中國的本土宗教，有著幾千年深厚的文化底蘊，但由於歷史原因，它的教義顯得深奧甚至晦澀，不如佛教和基督教那麼通俗易懂，不利於在基層群眾中普及。因此，要想弘揚道教，就必須在這方面深下功夫。 應該說，茅山道院是十分重視自身的宣傳工作的。它不但不定期地出版些宣傳教義、介紹其悠久歷史和人文景觀的小冊子，還連續出版了自己的小報《茅山道院》二十餘期。這些書面資料，對想瞭解茅山的人們來說，起到了不可低估的作用。但我覺得，這些出版物對普通讀者來說，仍有可改進和提高之處。 我曾在句容縣文化局從事創作13年，不但專門組織過茅山地區民間故事和民間歌謠的發掘、搜集、整理和出版工作，也比較醉心于當地文史資料的尋訪工作。我驚詫地發現，由於茅山地區是太平天國戰爭時期太平軍與清軍進行拉鋸戰的主戰場，百姓傷亡極其慘重，加上戰爭期間災荒頻仍，瘟疫流行，這裏的土著居民已損失殆盡。儘管戰事平定後，外籍人迅速前來填補了當地人口的真空，但茅山的文化卻出現了嚴重的斷層。許多老師、學生和文化工作者費盡心機所搜集來的民間故事中，有關茅山道教和茅山道士的故事卻寥寥無幾，而且嚴重失真。當地老人甚至把三茅得道說成是觀音老母給度成仙的。在這種情況下，要想通過當地的民間故事來宣傳茅山，就較難達到預期的效果。 但是我也吃驚地發現，許多有關茅山的重要史料，卻一直沒能被人系統地搜集和整理過，這可能與《茅山志》的編纂者因條件所限，手頭史料不足，無法一一參閱有關。而新版的《茅山志》顯然是在舊志的基礎上進行整理的，疏漏之處也很明顯。比如大詩人李白被茅山上清派道士舉薦入朝為官之事、宋徽宗向劉混康求子之事、奸相秦檜與其子在茅山受辱之事、明末清初政治家錢謙益與清代詩人袁枚等登臨茅山之事……都不見載。我有個設想，就是把茅山已知的重要的史料，通過故事的形式一章一章地寫出來，生動地介紹給讀者，以避免乾巴巴地羅列些史料。這樣或可大大提高讀者的閱讀興趣，能以此提高茅山在中國道教史上的重要地位。 另外，由於道教的經文繁多，教義深奧，讓人很難讀懂，即使直譯成白話文，也顯得枯燥乏味。如果茅山道院能仿效佛教寺院的做法，請一些高道結合自己的心得進行深入淺出的講經說法，再把這些講話的內容翻印出來，就比較有利於道經的傳播，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茅山是文人墨客的必遊之地，但他們只是過客，而不是像顧況那樣的定居者，也不是康有為先生那樣的常客。為了發揮名人的重要影響力，建議茅山道院能不斷地邀請一流畫家入山創作，並為他們在當地舉辦有關茅山題材的書畫展，以擴大茅山的影響。對有意入山隱居的社會名人，要盡可能地提供各種方便。 目前，反映佛道內容的港臺影視劇雖有不少，但多屬胡編濫造。建議茅山道院與期刊社進行合作，抓出一批能真實反映道家生活題材的小說、故事和劇本。這類活動花錢不太多，但作品問世後，幅射面較廣，影響力也不可低估。
讓茅山的景點能處處留人
過去，許多上過茅山的遊客，都覺得“景點不多”、沒什麼玩頭”，這就大大地影響了他們的回頭率。這幾年，茅山的硬體建設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使許多遊客改變了這一看法。但是，茅山對現有的旅遊資源的挖掘工作還遠不到位，有待於進一步的改進。 比如九霄萬福宮上的龍池，現已建設得非常精緻，但許多人並不知道這是九霄萬福宮歷代道士的生命之泉，更不知道龍池裏面還曾經有過傳說中能行雨的“龍”。如果能在裏面放養幾條“龍”，再在旁邊刻上宋真宗“觀龍歌”，人們頓會流連忘返。 道教是多神教，宮觀裏供奉的神像也相當多。但是他們是什麼神仙，在上界具何種地位，對凡人的哪些方面特別靈驗，遊人並不一定知道。建議在各位神像座面前，置一簡要說明，定能讓人增長宗教知識。比如九霄萬福宮中供奉有財神的塑像，許多人並不清楚他就是趙公明，也就不會專門向他祈禱，更不會專門為他捐香金了。 過去茅山有一“求子池”，池上塑有一木頭娃娃像，惹得求子者紛紛前去用錢砸木頭娃娃，砸中者便得意洋洋，以為求子事已成。如能恢復求子池，也能讓人倍覺親切。 在已廢的“半山土地廟”旁，若能立一塊“趕了茅山，塌了九裏”的故事碑，定能讓遊人回味無窮。 在“馨栽第二亭”旁，若能銘石介紹捐亭者陳馨栽的簡要事蹟，再介紹亭上對聯的出處，不但會使陳馨栽的後人深感道院之功德，也會使其他香客覺得茅山道院極有人情味…… 這些小事，對茅山道院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但必能取得良好的收效。 我是個有心研究茅山道教史的局外人與門外漢，由於已調回南京工作，很難再有機會常上茅山向諸道長請教，深感遺憾。另外，自己手頭資料嚴重不足，也無法實現自己“寫透茅山”的願望。蒙茅山道院抬舉，邀我參加道教文化研討會，特獻餿點子文一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