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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蟾生卒及事蹟考略

 

作者

曾召南,四川大學道教與宗教文化研究所副教授。

提要
 

本文主要就白玉蟾生卒年進行考證,對其生平事跡、貢獻、思想作簡單概述。

本文

  白玉蟾,南宋著名道士。原名葛長庚,字白叟。祖籍福建閩清。因祖父葛有興董教於廣東瓊州,生長庚於此,故為瓊州(今海南省)人。未幾,父亡母嫁,葛長庚棄家外出。後至雷州,繼白氏後,改姓白。名玉蟾,字眾甫,號海瓊子,又號海南翁、瓊山道人、紫清、蟲賓庵、武夷散人、神霄散吏等。

  關於他的出生年,有兩種不同記載。一是白玉蟾大弟子彭耜所作之《海瓊玉蟾先生事實》,謂生于宋光宗紹熙甲寅三月十五日,即紹熙五年(1194年)三月十五日。該文雲"先生姓葛,諱長庚,字白叟。先世福之閩清人。母氏夢食一物如蟾蜍,覺而分娩。時大父有興董教瓊琯,是生於瓊,蓋紹熙甲寅三月十五日也。"(蕭天石編《道藏精華》第十集之二上)。後出之《逍遙山萬壽宮志》即據此說。二是清人彭竹林所撰之《神仙通鑒白真人事跡三條》,謂生于宋高宗紹興甲寅三月十五日,即紹興四年(1134)三月十五日。該文雲:"玉蟾,本姓葛,大父有興,福州閩清縣人,董教瓊州。父振業,於紹興甲寅歲三月十五日,夢道者以玉蟾蜍授之,是夕產子,母即玉蟾名之以應夢。"(《道藏精華》第十集之二上),後出之《廣東通志》、《祁陽縣志》等亦據此說。

  其生年,目前只見這兩種記載。這兩種記載誰正確呢?我們認為,前種記載正確,後種記載錯誤。第一,彭耜是白玉蟾大弟子,其師之生年自然知曉,書之于文,當不會有誤。而《神仙通鑒白真人事跡三條》來源於清康熙時成書的《神仙通鑒》,去宋世已遠;且是神話小說作品(采章回小說體),其可信度自然較差。

  第二,從白玉蟾著作和時人對白玉蟾生平記述的署年來看,其所署之年,與生於紹熙甲寅之說相吻合,而與生於紹興甲寅之說相去甚遠。在白玉蟾著作和時人對他的記述中,有些只以幹支署年,有些則既署幹支,又署帝王年號。其中出現最多的為宋甯宗之嘉定。從嘉定壬申(五年,1212),到嘉定壬午(十五年,1222),幾乎逐年皆見。而嘉定之後的署年,僅見理宗紹定己醜(二年,1229),即相傳白玉蟾解化之年(時年三十六);嘉定之前的署年,則僅見甯宗開禧元年(拜陳楠為師之年,見後文)和紹熙甲寅(出生之年)兩年。這種情況表明,白玉蟾的活動主要集中在甯宗嘉定年間(1208--1224),這與他生於紹熙甲寅之說是相吻合的。因為依據此說,這個年段正是他十幾歲到三十歲的時候(離解化只有幾年),也是他活動最頻繁(包括雲遊各地)的時候,多處見嘉定紀年之記載是很自然的。反之,如果將其生年提前六十年到紹興甲寅,那麼,從紹興甲寅到紹熙甲寅這六十年間,皇帝則經由高宗、孝宗,方到光宗;帝王年號則須經由紹興、隆興、乾道、淳熙,方到紹熙,怎麼這樣多個朝代都不見白玉蟾活動事跡的一點記載呢?須知這六十年恰是白玉蟾由青年、壯年進至老年的年段,這個年段無一點活動不是很奇怪嗎?!這樣長一個時段的事跡空缺,按常理是不會有的,它只能表明其莫須有。另一方面,如果白玉蟾真的生於紹興甲寅,至甯宗嘉定年間,已經是七十四到九十歲的高齡,原先青壯年時期不活動、不雲遊的白玉蟾,到此高齡時期的嘉定年間,卻突然現身於世,並去各地雲遊,這合理嗎?可能嗎?因此,紹興甲寅出生之說是不可信的。

  第三,以特定年曆之事跡來檢驗兩說,也證明生於紹熙甲寅之說可信,生於紹興甲寅之說不可信。如據白玉蟾自述和時人的記載,都說白玉蟾是在少年時代即拜陳楠為師的。白玉蟾在《玄關顯秘論》中自述說:"海南白玉蟾,幼從先師陳泥丸(世人對陳楠的稱呼)學丹法。"(《海瓊問道集》),在《必竟憑地歌》中又說:"翠虛真人(陳楠之號)與我言,他所見識大不然。………開禧元年(1205)中秋夜,焚香跪地口相傳。"(《修真十書·上清集》);在《日用記》中又說:"予年十有二,即知有方外之學,已而學之,偶得其說。"(《道
藏輯要
·瓊琯白真人集》)。以紹熙甲寅(1194)為生年,至開禧元年(1205),恰好十二歲,正是少年時代。又,甯宗嘉定中與白玉蟾常相往還的武夷山沖佑觀觀主蘇森在《跋修仙辨惑論序》中也說:"先生姓白名玉蟾,自號海南翁,或號武夷翁,未詳何處人也。人問之,則言十歲時師事陳泥丸,九年學煉金液神丹,……"(《道藏輯要·瓊琯白真人集》)。盡管此處有十和十二歲之異,但總體表明白玉蟾是在少年時代師事陳楠的。反之,如果將白玉蟾生年提前到紹興甲寅,至開禧元年,白玉蟾就不是十二歲的少年,而是七十二歲的老翁了。七十二歲拜師學道並非絕不可能,而是與白玉蟾自述和時人記載恰相抵觸。這也表明紹熙甲寅之說可信,紹興甲寅之說不可靠。又如,據白玉蟾弟子彭耜、留元長等記載,他們拜白玉蟾為師時,白玉蟾在青年時代。留元長為《海瓊問道集》作序時說:"幼時業愛修仙,鞭心於茲,不覺壬子(疑當作"丙子")又丁醜矣!……是年春,遭遇真師海瓊君,姓白諱玉蟾,……自雲:二十有一矣。"彭耜《道閫元樞歌》雲:"嘉定丁醜春三月,有一道人蓬其發。授我袖中一卷書,讀之字字金丹訣。道人去後杳難逢,北海蒼梧有底蹤。貌其形狀以問人,人言此是白蟾翁。"(《海瓊問道集》)。二人都說在嘉定丁醜(十年,1217)同一年拜白玉蟾為師,留元長並說當時白玉蟾告訴他年齡二十一歲。按生年紹熙甲寅推算,此年白玉蟾實是二十四歲,不是二十一歲(不知是留元長記錯了,或是後人傳抄錯了)。盡管有此小小誤差,但大體表明白玉蟾收徒是在青年時代。反之,如果將白玉蟾生年提前六十年到紹興甲寅,那麼,至嘉定丁醜(1217),白玉蟾就不是二十四歲的青年,而是八十四歲的老翁了。這與其弟子彭耜、留元長的說法也是十分矛盾的。因此,以上面兩個特定年代的事跡來考察,仍可斷定紹熙甲寅出生之說是可信的,紹興甲寅出生說不可信。總括上述,我們認為,白玉蟾的出生年是光宗紹熙甲寅(五年,1194),而不是高宗紹興甲寅(四年,1134)。

  白玉蟾天資聰慧,從小又受到很好的教育,故"七歲能詩賦,背誦九經。"(《海瓊玉蟾先生事實》)。"十歲來廣城應童子科,主司命賦織機詩,即應聲詠曰:'大地山河作織機,百花如錦柳如絲。虛空白處做一匹,日月雙梭天外飛。'"(《逍遙山萬壽宮志釩漬嬡舜?》)。開禧元年(1205),在廣東羅浮山遇道士陳楠(號翠虛),拜其為師,從之先後學外丹、內丹與雷法。凡九年,盡得其道。在此期間,跟隨陳楠浪遊各地。嘉定六年(1213)陳楠去世以後,"乃獨往還于羅浮、霍童、武夷、龍虎、天台、金華、九日諸山。"(《曆世真仙體道通鑒》卷四九)。足跡遍廣東、福建、江西、湖南、湖北、四川等省。嘉定八年(1215),收陳守默、詹繼瑞等為徒。嘉定十年(1217),又收彭耜、留元長為徒。名聲逐漸大起來。嘉定十一年(1218)春,游江西西山,適逢甯宗降禦香,建醮於西山玉隆宮,使者邀其"為國升座"主醮事,"觀者如堵"。其後又邀其去九宮山瑞慶宮,為國主醮,"神龍見於天"。有旨詔見,不赴而去。嘉定十五年(1222)四月,去京城臨安,"伏闕言天下事",結果"沮不得達。因醉執逮京尹,一宿乃釋。既而臣僚上言先生左道惑眾,群常數百人,叔監丞坐是得祠。"(以上見彭耜《海瓊玉蟾先生事實》)。此後,白玉蟾便致力於傳道授徒,設立教區組織。

  關于白玉蟾的卒年、壽數,又是一個有爭議而難於決斷的問題。其弟子彭耜在《海瓊玉蟾先生事實》中說:"紹定己醜(二年,1229)冬,或傳先生解化於旴江。先生嘗有詩雲:'待我年當三十六,青雲白鶴是歸期。'以歲計之,似若相符。"據此,白玉蟾似於此年逝世,壽三十六。但彭耜接著又說:"逾年,人皆見於隴蜀,又未嘗有死,竟莫知所終。"即對前說又不加肯定。這種模棱兩可的論述,使人難作決斷。對此問題,在宋元時代就曾引起過爭議。與白玉蟾同時而年壽較長的劉克莊(1187-1269),在所寫的《王隱君六學九書序》中說:"近世丹家如鄒子益、曾景建、黃天穀,皆餘所善;惟白玉蟾不及識,然知其為閩清葛氏子。鄒不登七十,黃、曾僅六十,蟾尤夭死。"(《後村集》卷二十四)此說與紹定己醜年卒相接近。其後元人所作的《曆世真仙體道通鑒·白玉蟾傳》中,又專出一條注文雲:"劉後村序《王隱六學九書》雲:'蟾尤夭死',非也。"(該書卷四十九)即明確表示不同意夭死之說。當代學者對此問題也有紛歧意見。最初多數學者認為紹定己醜為其卒年,壽三十六;幾年前,有學者從白玉蟾著作中發現某些記載與它不符,遂對己醜年卒的說法表示不同意,提出白玉蟾曾經活到九十來歲,至元初尚在世的推斷。例如,白玉蟾在《修真十書》卷三十九《大道歌》中自稱:"年來多被紅塵縛,六十四年都是錯。"在同書卷四十一《水調歌頭·自述十首》中又說:"雖是蓬頭垢面,今已九旬來地,尚且是童顏。"在《海瓊白真人語錄》卷四《與彭鶴林書》中又自稱:"瓊山老叟白某。"在《修真十書·指玄篇》卷六《謝仙師寄書詞》中,又雲"自嗟蒲柳之質,幾近桑榆之年,老頰猶紅,如有神仙之分。"末署"大宋丙子閏七月二十四日"。

對上述頭兩條舉證,因難斷其寫作年代,我們無法加以論說;而對後兩條舉證,卻可作一些分析。首先,第三條舉證之白玉蟾《與彭鶴林書》。翻檢該書,可以看出它是多封書信的連載。其頭兩封信中,曾出現"丁醜"、"戊寅"兩個幹支署年。如第一封信中說:"丁醜九月十四日,玉蟾將如泉山。……戊寅三月十五日,寓江州太平興國宮",末署"瓊山老人白某謹書"。在第二封信中說:"(戊寅)十月二十一日,瓊山老叟致書福州鶴林真士彭卿治所"雲雲。這兩封信和別的幾封連載一起的《與彭鶴林書》,被收入《海瓊白真人語錄》卷四。全書之末,有一彭耜跋語,署年理宗"淳i辛亥"(1251)。據此,可以判定白玉蟾信中所署之"丁醜"、"戊寅",當是"淳i辛亥"前之嘉定年號,即嘉定十年(丁醜,1217)和嘉定十一年(戊寅1218)。如此,問題又來了。即白玉蟾生於紹熙甲寅(1194),至嘉定十年和十一年時,他年僅二十四、五歲,何能稱"老人"、"老叟"呢?這是十分費解的事。

其次,第四個舉證之《謝仙師寄書詞》。中有"桑榆之年,老頰猶紅"等語,末署"大宋丙子閏七月二十四日"。南宋丙子年有三,一是高宗紹興丙子(二十六年,1156);二是甯宗嘉定丙子(九年,1216);三是端宗景炎丙子(元年,1276)。關鍵是該年"閏七月"。查陳垣《二十史朔閏表》和上海辭書出版社《中國史曆日和中西曆日對照表》,只有嘉定丙子是閏七月,其餘二丙子不是閏七月(一閏十月,一閏三月),證明"大宋丙子"是嘉定丙子(九年,1216)。另外,在白玉蟾所作的《上清集》、《武夷集》中,將丙子和嘉定連書之文有四處,即《修真十書》卷三十七《駐雲堂記》末署"嘉定丙子雨水後兩日援筆為記雲";卷四十二《懶翁齋賦》雲:"玉蟾喜而賦此齋,時乃嘉定丙子初夏十有五日也";卷四十五《武夷重建止止庵記》雲:"於是得其地焉,歲在嘉定丙子之王春";卷四十七《懺謝朱表》末署"太歲丙子嘉定九年正月日……白某表奏"。這樣多處嘉定與丙子連書,也可作為"大宋丙子"就是嘉定丙子之佐證。這樣一來,問題又出來了。嘉定九年,白玉蟾年僅二十三歲,怎麼能說是"桑榆之年"呢?

  以上兩個舉證都說明白玉蟾當時尚在青年時期,不是老年時期,因此不能作為白玉蟾曾經活到八九十歲的證據。如果上述嘉定十、十一和九年時白玉蟾真到"桑榆之年",已成"老叟",那麼,其生年當不是紹熙甲寅,而是其前幾十年如紹興甲寅了,這似乎倒給前述生於紹興甲寅說找到了根據。但如前所述,以此生年比對白玉蟾自己和時人的記述,矛盾之處甚多,僅此兩例很難消除那些矛盾,也很難支撐其說的成立。至于白玉蟾為什麼要在青年時代自稱"老叟",已到"桑榆之年",我們還難以作出合理的解釋,敬請各位專家賜教。

  那末,白玉蟾的卒年,到底是何年呢?我們認為,最大的可能是"或傳解化於旴江"之"紹定已醜"(二年,1129)。因為所記雖是傳聞,但在白玉蟾著作中完全不見此年之後的任何活動記載,也不見時人和後人對此年之後其事跡之記述,這或許正是白玉蟾確已逝世的真實反映。但考慮到白玉蟾著作中有"六十四年都是錯","今已九旬來地,尚且是童顏"等記載,也不能完全排除他曾經活到六十四、乃至九十多歲的可能。或許在紹定已醜之後,他長期隱姓埋名於深山,自己不留一點記載,也未被旁人發現,故而事跡不留人間。不過基於他慣於寫作的特點,這種可能性較小吧了。

  白玉蟾一生好學,儒釋道三教之書皆所研覽。其弟子留元長稱其師"三教之書,靡所不究。"(《紫元問道集序》)朋友蘇森說他"心通三教,學貫九流"(《跋修仙辨惑論序》)。時人諸葛琰說:"其於佛老秘典及人間所未見之書,靡不該貫。"(《跋鶴林紫元問道集序》)故其為文,能得心應手,並多會通三教之言,使其著作顯現出濃厚的三教融合色彩。白玉蟾又頗富才華,凡詩詞歌賦文論等各種文學體裁,都能自如地流於筆端,是南宋以來道流中之文學巨子。姚鹿卿《廬山集序》說:"先生噫笑涕唾皆為文章,下筆輒數千言,不假思索。"故所作文章頗有文彩。不僅如此,白玉蟾還對琴棋書畫頗有造詣。留元長說:"真草篆隸,心匠妙明。琴棋書畫,間或玩世。"(《紫元問道集序》)趙道一說:"大字草書,視之若龍蛇飛動,兼善篆隸,尤妙梅竹;而不輕作。間自寫其容,數筆立說,工畫者不能及。"(《曆世真仙全道通鑒》卷四十九《白玉蟾傳》)其書法作品,知名者有《仙廬峰六詠卷》、《天朗氣清詩》、《足軒銘》等。《足軒銘》現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其繪畫作品,知名者有《修篁映水圖》、《竹實來禽圖》、《紫府真人像》、《純陽子像》等九件。評論家稱其所畫人物有吳道子風韻。

  白玉蟾一生從事道教活動,其成就主要在道教方面。他既對道教組織發展作過較多工作,又對道教修煉理論和方法作過多方面研究,在道教曆史發展中是一個貢獻較大、地位較高的道士。

  首先,在道教組織建設上,取得了較大成就。兩宋時期,中國南方出現了一個以修煉內丹為主的道教派別,後世稱為金丹派南宗(以別於北方的北宗全真道),其開山祖師為北宋的張伯端,依次傳石泰,薛道光,陳楠,再傳白玉蟾,已是第五代,被稱為南宗五祖。他們各有丹書傳世,是中國南方內丹派的主流。但在白玉蟾之前的四代,基本上是秘密傳授,傳播範圍很窄,門徒很少;且無本派祖山、宮觀,故未形成群眾性的教團。至白玉蟾時,他收了很多弟子,除前面說的彭耜、留元長、陳守默、詹繼瑞外,留下姓名的尚有:趙汝渠、葉古熙、周希清、胡世簡、羅致大、洪知常、陳知白、莊致柔、王啟道等人;再傳弟子又有趙牧夫、謝顯道、蕭廷芝、林伯謙、李道純等人。而且努力克服過去無固定修道傳教場所的局面,仿照張陵天師道,設立了稱為"靖"的教區組織。據彭耜對其弟子林伯謙說:"爾祖師(指白玉蟾)所治碧芝靖,予今所治鶴林靖,爾今所治紫光靖。大凡奉法之士,其所以立香火之地,不可不奏請靖額也,如漢天師二十四治矣,……"(《海瓊白真人語錄》卷二)。以這些"靖"為修道傳教據點,擴大了道教影響,加速了組織發展,從而使道教南宗很快成為一個有較多徒眾,有一定傳教地域的較有規模的教團,即成為一個真正名符其實的群眾性教派。有學者從這一角度出發,稱白玉蟾為道教南宗的實際創造者,是有道理的。

  其次,在道教修煉理論和方法上,也有較大成就。在這方面,他曾修煉過外丹(用爐鼎燒煉礦石制丹藥的方術)、內丹(以人體為爐鼎修煉體內精氣神的方術)和雷法(一種符咒齋醮術),並寫過這些方面的著作。外丹術盛行于隋唐,至宋代漸趨衰落,但此時無論在道教內或社會上仍有一些人在繼續修習外丹燒煉,白玉蟾就是其中之一。他從其師陳楠那堭筐了外丹傳授,多年進行實際操作。其所作詩詞中,就有這樣的詩句:"得訣歸來試煉丹,龍爭虎戰片時間。九華天上人知得,一夜風雷撼萬山。""武夷結草二年餘,花笑鶯啼春一壺。流水下山人出洞,岩前空有煉丹爐。"(《海瓊白真人語錄·華陽吟三十首》)他並把這方面的經驗寫成《金華沖碧丹經秘旨》一書,傳授給弟子彭耜。不過在外丹修煉方面,他並沒有取得多大成就,以後就完全放棄,轉向修煉內丹。他認為"外丹難煉而無成,內丹易煉而有成"。修煉內丹成了他一生用力最多的一門功課,其成就也最大。他寫過不少這方面的文章,使道教南宗的內丹理論更趨成熟,成為後世道教的指導性讀物。在修煉內丹的同時,他又兼修雷法。他自稱天上雷部神謫降人間,號"神霄散吏",能呼召風雷,求雨禳災,一副巫師行徑。在這方面也有若幹著作行世,被道教神霄派奉為經典,他本人也被尊為一代祖師。

  他的著述頗豐,現存有十餘種。主要為《上清集》、《玉隆集》、《武夷集》、《海瓊白真人語錄》、《海瓊問道集》、《海瓊傳道集》、《道德寶章》、《靜余玄問》、《金華沖碧丹經秘旨》、《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注正誤》、《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玉樞寶經》等。現就其中三個內容作簡單介紹。

  (一)內丹內丹是道教南宗的主修方術。作為道教南宗一代傳人的白玉蟾,也因在這方面有較深造詣才被其徒眾尊為一代祖師的。事實上,他繼前四代祖師之後,撰有更多的內丹著作。比較重要的除《指玄篇》所列《修仙辨惑論》、《穀神不死論》、《陰陽升降論》等外,還有《海瓊問道集》中的《玄關顯秘論》、《金液大還丹賦》、《金液大還丹詩》,以及《海瓊傳道集》、《海瓊白真人語錄》中的很多有關篇章。這些著作既繼承了南宗的丹法路線,又對之有所發展。和傳統內丹家一樣,他仍然認為:以人身為鼎器,以體內的精、氣、神為藥物,采用適當的步驟和方法,經過一定的時間,就能將精氣神融合而成金丹,使人延年乃至長生。他說:"人身自有三般物,精、神與氣常保全。其精不是交感精,乃是玉皇口中涎。其氣即非呼吸氣,乃知卻是太素煙。其神即非思慮神,可與元始相比肩。……豈知此精此神、氣,根于父母未生前。三者未嘗相返離,結成一塊大無邊。"(《上清集·必竟憑地歌》)他繼承了張伯端以來南宗的煉丹路線,主張先修命後修性(北宗全真道與此相反,為先性後命),明確地把修煉過程劃分為初、中、上三關:初關煉形,中關煉氣,上關煉神。入手則以"凝神聚氣"為要。他說:"今夫修此理者,不若先煉形,煉形之妙在乎凝神。凝神則氣聚,氣聚則丹成,丹成則形固,形固則神全。"三關修煉又以五代道士譚峭《化書》所說的"忘"字為訣要,即初關煉形,"忘形以養氣";中關煉氣,"忘氣以養神";上關煉神,"忘神以養虛"。他說:"只此忘之一字,則是無物也"。他將此"忘"字訣和會禪僧惠能之偈語,說:"'本來無一物,何處有塵埃',其斯之謂乎!"並勸修煉者多在"忘之一字上做工夫"(以上皆見《海瓊問道集·玄關顯秘論》)。

  他又將此內煉過程細分為十九個環節,名《丹法參同十九訣》:(1)采藥,(2)結丹,(3)烹煉,(4)固濟,(5)武火,(6)文火,(7)沐浴,……(18)換鼎,(19)太極。而且以"調心煉神"為訣要,要修煉者牢牢把握,貫徹於整個過程的始終。如"采藥"之訣為"收拾身心,斂藏神氣";"結丹"之訣為"凝氣聚神(據上引《玄關顯秘論》當作"凝神聚氣"),念念不動";"烹煉"之訣為"玉符(喻無為真心)保神,金液煉形";"固濟"之訣為"忘形絕念,謂之固濟";"武火"之訣為"奮迅精神,驅除雜念";"文火"之訣為"專氣致柔,含光默默;溫溫不絕,綿綿若存";"沐浴"之訣為"洗心滌慮,謂之沐浴";"太極"之訣為"形神俱妙,與道合真"(《海瓊傳道集》)。可見白玉蟾是把調心煉神滲透到整個煉養過程中,此四字是其丹法的核心、精髓。

  這種丹法思想不僅僅見於《丹法十九訣》,而是廣泛表現于白玉蟾的內丹理論中。如其《丹法參同七鑒》就是如此。該《七鑒》對七個內丹名詞作了如下解釋:"心源性海,謂之華池";"性猶水也,謂之神水","心地開花,謂之黃芽";"虛室生白,謂之白雪";"一氣周流,謂之河車";釋"巽風"曰:"巽者順也,順調其心";釋最後煉就的"金丹"曰:"清靜光明,圓通廣大"(《海瓊傳道集》)。這同樣可以看出,"調心煉神"是其中的根本。因此白玉蟾雖然仍遵循南宗的先命後性路線,但更加強調心性修煉的作用,從而使其丹法具有與其先輩不同的特點。他在回答弟子彭耜等的問話中,就明確說:"夫人身中有內三寶,曰精、氣、神是也。神是主,精、氣是客。"(《海瓊白真人語錄》卷一)這就是說,神是主宰精、氣的,在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的整個煉養過程中,都必須以神作主宰,都要在神的駕馭中來完成。

  白玉蟾丹法的另一特點是廣泛深入地融會儒釋。他認為儒釋道三教同源一致,說:"孔氏之教唯一字之誠而已,釋氏之教唯一字之定而已,老氏則清靜而已。"(《海瓊白真人語錄》卷三)即三家在根本教旨上是相通的。因此他仿照理學家周敦頤的《太極圖說》撰作《無極圖說》,將道教的內丹理論與儒家的《易》學糅合為一體,以闡釋道教的修性修命術;並用理學的"天理"、"人欲"、"克己複理"等哲學範疇,以解說內丹的坎離配合之術(見《道藏輯要·瓊盧白真人集》)。另一方面,他又融會禪宗。如在《水調歌頭·自述十首》中說:"有一修行法,不用問師傳。教君只是饑來吃飯困來眠。何必移精運氣,也莫行功打坐,但去淨心田。終日無思慮,便是活神仙。"(《修真十書·上清集》)這種修行法,與禪宗極為相似。在《靜余玄問》中說:"自涕唾精津氣血之外有真身,不必去此而就彼;自喜怒哀樂愛惡之外有真性,不必是此而非彼。冥然無所念,冥然無所思,終日食而不味,終日衣而不絲。"即取自禪宗語錄的"終日吃飯,不曾嚼著一粒米;終日穿衣,何曾掛著一線絲。"此外,他又常仿照禪師的機鋒對答及上堂說法的方式,與徒眾們論道論丹法。如《武夷升堂》記雲:"溪翁問曰:師指所授,本是大道,弟子所傳,又學金丹,未審大道與金丹是同是別?師(白玉蟾)答曰:渡河須是筏,到岸不須船。""(紺雲)複問曰:大道本一理,如何有分別?答雲:畫餅不充饑。複問曰:可謂是似玉在石未曾開,今日忽然光爍爍?答雲:清風與明月,凡聖盡沾恩。"(《海瓊白真人語錄》卷三)這些對答的思維方式和口吻,都與禪僧一般無二。如此之例甚多,茲不備舉。

  (二)《老》學《老子》(道教稱《道德經》)的注疏,曆代不絕。宋代注釋《老子》的士人和道士也很多,白玉蟾是其中頗具特色的一位。他的《老子》注釋書名《道德寶章》,被收入《四庫全書》。此注書的突出特點是以道教的心性說解釋老子的道學,使道教的心性理論趨于成熟。

  不僅如此,他還賦予"心"以和"道"一樣的本質屬性。首先,"道"被認為是宇宙萬物的本原,世界的萬有萬象都由它產生出來。此即所謂"道生一,二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白玉蟾將此屬性給予"心",說:"心者,造化之源。"(《道德寶章·為道》,下面只注章名)"造化"指宇宙或自然界,意即心是自然界的源頭。其次,"道"被認為寓于萬物之中,是萬物的主宰,它指導著萬物有序地發展變化。此即所謂"道教萬化之宗。道在萬化而非萬化。萬化出乎道而入乎道。"(《淳德》)白玉蟾也將此屬性賦予"心",說"心為萬法之主。"(《後己》)心超物外而不外物。"(《巧用》)"萬法歸一,一心本空。"(《體道》)再次,"道"被認為是永琲滿A物有生死,道無生死。此即所謂"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廓然獨存,無窮無盡。""同乎無始,同乎無終。"(《象元》)白玉蟾亦將此屬性賦予"心"。說:"身有生死,心無生死。"(《體道》)"此心長存,本無生滅。"(《韜光》)"心無所始,亦無所終。"(《虛心》)如此一來,"心便取得了與"道"一樣的全部本質屬性,即它是萬物的本原,宇宙間的萬有萬象都由它產生出來;並寓于萬有萬象之中,掌握著世界的變化發展;萬物有生死,它卻永世長存。因此,這樣性質的"心",自然不是物質層面上的人心(心髒),也不是指由此心所產生的思維意識(古人認為心是人腦的思維器官),而是不折不扣的哲學範疇中的本體意義的"心",被稱作本心、真心、道心。

  盡管這種本體意義的心,不同於物質層面的人心和它的意識,但因"道不遠,在身中"(《居位》),"道不離我"(《三寶》),這種等同於道的心,自然也在人的身中,或者說,它是人心所本具的。另一方面,人又確實具有一種世俗之心,包括思想情感,道德觀念等等。被稱為塵心、妄心。白玉蟾認為,這樣兩種不同的心都處於人的心中。不過一般世俗之人的真心、道心,往往被塵心、妄心所掩蓋、蒙蔽而顯現不出來,即所謂"藏心於心而不見。"(《無源》)前個"心"字指真心,後個"心"字指塵心,就是說的這個意思。如果不去掉塵心,發明真心,就不能得道。"以其心之念不已,所以不知道";"以其心之事不停,所以不得道";"以其心之情不盡,所以不合道"(《貪損》)。又說:"念頭不已,心則愈雜","心雜則道愈遠。"(《戒強》)怎麼辦?只有去掉塵心,發明真心。"無事於心,無心於事,無念無為,無思無慮。"(《能為》)"一念不存,此心(指真心)乃見。"(《知病》)"不以我為我,乃見心中心。"(《任德》)因此,修道的過程就是修心的過程,修心的過程就是去除塵心發明真心的過程。

  白玉蟾在引進"心"範疇的同時,又引進"性"、"神"等範疇,並把它們同心、道等同起來。他說:"心即性,性即神,神即道。"(《益謙》)而且認為性、神與心、道一樣俱為世界的本原、本始。他說:"神者萬化之主,心者大道之源,即心是道,神亦道,性亦道。"(《謙德》)它們也是長存不滅的:"性無體,神無方,綿古亙今,昭然獨存。"(《贊玄》)"天崩地裂,此性不壞,虛空小殞,此神不死。"(《守道》)因此,這種性質的性、神,和心、道一樣同是常存不朽的絕對本體。被稱作真性、元神(或真神),它們也是人所本具的。在白玉蟾眼堙A心、性、神是三位一體的。

  與真性、元神相對的還有人性和精神,它們也常與真性、元神相混處,而使真性、元神不能顯露。他說:"性為心所蔽,神為性所窒。"(《儉武》)前句之"性"指真性,"心"指塵心,意即真性被塵心所蒙蔽;後句之"神"指元神,"性"指人性,意即元神被人性所窒息。唯一的辦法,仍是用修煉的方法,去除塵心、人性,使真性、元神得到發明,"心死方得神活。"(《歸根》)"心性無染,體露真常。"(《苦恩》)到那時,修煉者就可得到"心中心,性中性,神中神。"(《修觀》)即得到去掉塵心後的真心,去掉人性後的真性,去掉世俗精神後的元神,也就可謂得道了。

  不管是修心,修性,修神,白玉蟾都十分強調一個"忘"字,以之作為根本要訣。他說:"要在忘我、忘心、忘性、忘神、忘忘亦忘。"(《天道》)"忘物、忘我、忘心、忘性、忘神。"就能"神全、性全、心全、我全。"(《養德》"勇於忘我,所以得道。"(《貪損》)這堜珥n忘的心、性、神自然是指塵心、世俗人性、世俗精神,所要全的是指真心、真性、元神。

  (三)文學前面說過,白玉蟾很有才華,無論詩詞歌賦文論等各種文學體裁,都能匠心獨運,所寫作品,不乏佳什。先以所寫散文為例,就有不少佳作。如《湧翠亭記》雲:"嘉定戊寅,瓊山白玉蟾攜劍過玉隆,訪富川,道經武城。雙鳧淩煙,一龍批(披)月。憩武城之西,望大江之東,撫劍而長呼,顧天而長嘯,環武城皆山也。蒼崖翠壑,青松白石,寒猿叫樹,古澗生風,峭壁數層,斷岸千尺,翼然如舞天之鶴,婉然如罩煙之龍者,柳山也。白紅蓼,紫竹蒼沙,魚浮碧波,鷗臥素月,琉璃萬頃,舳艫千梭,窈然如霞姬之帔,湛然如湘娥之轂者,修江也。山之下而江,江之上而亭。亭曰'湧翠',蓋取東坡'山為翠浪湧'之句。觀其風物,披其景象,如章貢之鬱孤台,如潯陽之琵琵亭者,湧翠亭也。飛翬際天,倒影蘸水,天光水色,上下如鏡,煙柳雲絲,高低如幕。……"(《修真十書·玉隆集》卷三十一)在這堙A作者根據視線的變更來描述湧翠亭的景觀。先是交待自身道經武城的背景,接著筆鋒一轉,視線由遠而近,引出了"湧翠亭"的地理位置。通過"柳山"、"修江"面貌的勾勒,以烘托的筆法,呈現出湧翠亭沁人心脾的景色。又如《遊仙岩記》,作者一開始先交待自己蓬發垂頤,黧面赤足,由瓊州來訪武夷山的過程;接著寫自己拜訪雲穀君,開懷對詩的情節。當中插上一段景物描寫:"猿嘯黃昏,月橫枯樹,虎吼清夜,風號萬竅。疏鍾入雲房,持瓢訪丹井,……"(《修真十書·上清集》卷三十七)寥寥數筆,即勾勒出武夷山獨特的夜景圖,讀來妙趣橫生。

  《橘隱記》是另一類作品,它主要不是寫景,而是論說。中雲:"古人所以隱於松者,蓋欲示其孤高峭勁之節;古人所以隱于柳者,蓋欲彰其溫柔謙遜之志。……吾未聞橘之為物果何如焉!揚州厥包橘柚錫貢江陵千株橘,其人與千戶侯等,如是橘可貴也;《風土記名》:橘曰胡柑,巴人有橘革中藏二叟語,如是則橘可奇也;瀟湘有橘鄉,洞庭有橘澤,雲夢有橘堙A彭澤有橘市,如是則橘可嘉也;陸績懷橘而遺母,李靖食橘而思兄,如是則可以存孝義;李德裕作《瑞橘賦》,張華作《靈橘歌》,如是則可以入文章;李元有'朱實似懸金'之句,沈休文有'金衣非所吝'之句;唐蓬萊殿六月九日賜群臣橘,秦阿房宮正月一日賜群臣橘;耽湖之多橘,寒洲之盛橘。人孰不知橘之為美,亦不易多得,故古今多記錄,則橘果為異物也。"(《修真十書·上清集》卷三十七)橘子本是平常之物,其樹比不上松之孤高、柳之溫柔,但作者經過廣引典故,卻發現它具有某些可貴、可奇、可嘉之處。從而暗喻隱居此橘林之主人並非平常之人。《牧齋記》與此相類。文雲:"閣皂黃冠師劉貴伯以牧名齋,屬予為記。予聞知黃帝呼牧馬童子為天師,釋迦指牧牛小兒為菩薩。乾馬坤牛,何以牧之?聖人故曰:'謙以自牧'。牧之為義,牧羊則先去敗群,故無觸藩之虞,塞翁之於牧也,初何容心於得失哉!……貴伯詩甚騷,而以懶辭;酒甚寬而以醉辭;棋甚敏而辭以不智;琴甚清而辭以不古;能煉內丹,能役五雷,皆以不知為辭。其謙謙如此,是自牧也。不勞鞭繩,蓋以馴熟矣!"(《修真十書·玉隆集》卷三十一)作者從《易非擘X源?"謙謙君子,卑以自牧"之文,釋"牧齋"之牧為自牧(自覺培養德行),再證以牧齋主人劉貴伯種種謙虛之品德,說明其品德之高尚,讀來令人產生敬仰之情。

  白玉蟾寫過許多詩詞歌賦,其中雖然許多是寫內丹的,但也有不少好作品。如詩《中秋月》之一雲:"風吹玉露洗銀河(讀作濠),爽氣平分桂影高。把笛倚樓人不寐,此心直擬數秋毫。"其二雲:"錢塘江上雪飛花,人在天邊泛海槎。鳥鵲一聲星鬥落,姮娥梳洗去誰家。"(《修真十書·武夷集》卷五十一)《秋霄(通宵)辭六首》之一雲:"秋色何淒淒,奈此可憐霄。銀河望不極,萬籟涼蕭蕭。雲花遠縹緲,月影寒寂寥。一雁蹲滄洲,群螢飛斷橋。仰盼蒼松枝,黯然不自聊。"其五雲:"長天與遠水,極目煙冥茫。暮鴻孤悲鳴,霜林萬葉黃。倚松望翠微,數點寒螢光。吾非長夜魂,墮此寂寞鄉。衷情憑誰訴,空山草木長。"(《道藏輯要·瓊琯白真人集》)

  其詞《念奴嬌酚窖E吩疲o"廣寒宮奡略悛寣A點點空中柳絮。是處樓台皆是玉,半夜風聲不住。萬媃Q城,千家珠瓦,無認蓬萊處。但呼童且去,探梅花,攀那樹。垂簾未敢掀開,獅兒初捏就,見佳人偷覷。溪畔漁翁蓑又重,幾點沙鷗無語。竹折庭前,松僵路畔,滿目都如許。問要晴,更待積痕消,須無雨。"其《滿江紅·詠白蓮》雲:"昨夜嫦娥遊洞府,醉歸天闕。緣底事,玉簪墮地,水神不說。持向水晶宮堨h,曉來捧出將饒舌。被薰風吹作滿天香,誰分別。芳而潤,清且潔。白似玉,寒於血。想玉皇後苑,應無此物,只得賦詩空賞歎,教人不敢輕攀折。笑李粗梅瘦,不知他真奇絕。"(以上皆見《修真十書·上清集》卷四十一)

  其《祈雨歌》雲:"天地聾,日月瞽,人間亢旱不為雨。山河憔悴草木枯,天上快活人訴苦。待吾騎鶴下扶桑,叱起倦龍與一斧。奎星以下亢陽神,縛以鐵紮送酆府。驅雷公,役電母,須臾天地間,風雲自吞吐。欻火老將擅神武,一滴天上金瓶水,滿天飛線如機杼。化作四天涼,掃卻天下暑。有人饒舌告人主,未幾尋問行雨仙,人在長江一聲櫓。"(《修真十書·上清集》卷三十九)

  其賦體作品,不再列舉。上舉詩詞等作品,我們都未加評說,相信廣大讀者自會品評作品的高下。